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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日谈|李俊玲:得埃乌的春天

国庆节一到,老叔的生日也就到了。老叔出生的这一天乃至这一年,在阿奶心中都是极不平凡的。她总会和我们说起老叔出生的1949年,那一年山野的杜鹃开得比以往茂盛,那些花就像互相邀约着要去街上赶集,一群群,一簇簇,你追我赶。阿奶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花开,她说,杜鹃开得仿佛把天边的云彩都染红了,枯柯河的水也染红了。大山像披挂着红布准备出嫁,好事就这样降临了,那一年我们分到了土地。布朗族终于结束了为山主打工的日子,阿奶从寨子里教书先生的口中得知,新中国成立了,人民解放了。看到先生激动的模样,阿奶也特别高兴,她在这特殊的年份里,多添了一个儿子,也分到了属于自己的山地,那一年,被她称为解放年,并时常提及,言语之间皆是欢喜。

布朗族人在1949年之前从未有过自己的土地,被追赶、被压迫似乎是他们的宿命。散失家园的祖先们从勐底坝一步步被驱赶、搬迁到枯柯河边的大山,这一路的迁徙带着屈辱和无奈。原以为躲避到大山就能自给自足,而大山依然有人管辖,布朗人称拥有土地的人为 “山主”,山地的主人。土地从未真正属于过这些随时与泥土保持着亲密关系的布朗儿女,他们依然要屈从于山主的管辖,用劳役的方式租赁这贫瘠的山地。如今,老叔依然记得阿公告知他的,哪一片山是汉人朱家的,哪一块田是汉人杨家的。还说起,在老家附近的崖子头上看到过,曾经的“山主”刻下的几个字:杨家水,朱家山。冷硬的文字,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和为此绝对的服从。那时,山地与水源的拥有权烙印在权威的文字里,不可撼动。一辈辈的布朗族在这样的租赁关系中,在自己深爱的土地上艰难求生。尽管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,我的先辈们仍然能坚韧地在这里生根发芽,开枝散叶,且流传下诸多美好而奇幻的传说,创造出多姿多彩的民间文化,这不得不让人叹服,苦难有时是生活的调味剂,它能让你找到释放生命的另一个出口。

随着脱贫政策的实施、国家项目的投入,2017年,老家得以搬迁到距离两公里之外的新农村,人们为寨子取名“得埃乌”。“得埃乌”是布朗语,埃乌是布朗族的自称:本人。“得”就是山的意思,“得埃乌”即为“布朗族的山”。这个名字带着幸福的归属感。在搬迁新居时,“得埃乌”这三个字终于用碑刻的形式矗立在寨子中央,成为了一个永久的地名。本人的山,这是祖辈们梦寐以求的夙愿,是布朗族朝思暮想的拥有,只有在今天,才能堂堂正正地告白于天下,那些结绳记事的过往终究随着一把火化为灰烬。多少辈布朗人耕耘在这里,生活在这里,埋葬在这里,这里的土壤因有着祖先骨骼的盐分而格外肥厚,却从未像今天一样让人心安。

1949年出生的老叔目睹着家乡翻天覆地的变化,他无比感慨:这辈子能看到国家发展成这样,值了!他们一家搬迁到了得埃乌,一栋两层小楼,一共八间房屋,一间厨房,两间卫生间,如今的布朗山寨,卫生间都是水冲式的,旱厕已退出历史舞台。家具都是新添置的,厨房里冰箱、电磁炉、电饭锅等一应俱全,堂屋里红木沙发的垫子上绣着一个大红的“福”字,映衬着屋外怒放的杜鹃,得埃乌到处充满着喜气,像极了阿奶口中那个盛大的春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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